《活人火化,骨灰均匀》
1 街角巷尾的烟火气,和那双不甘的眼
季森这辈子,活得就像他那辆二手电动车——跑起来费劲,但总能把货送到。他是个外卖骑手,后来腿脚不便,转行做了宠物医院的夜班护理兼打扫。他家住在老城区那片筒子楼里,楼道里常年弥漫着发霉的墙皮味儿和各家饭菜的混杂香气,那是真正的“接地气”。每一寸砖瓦,每一道裂缝,都刻着岁月的痕迹,也藏着无数市井人家的悲欢离合。
他跟夏薇,打小就在这片破败的街区里长大。青梅竹马,听着是美好,可季森总觉得,夏薇是那藤上最艳丽的一朵花,而他,只是那花下的一片绿叶,衬托着,却永远被忽视。夏薇的美,带着点野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总像勾子似的,能把人的魂儿勾走。高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在楼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做夜班收银员。她爱在抖音快手上拍扭腰跳舞的小视频,妆容廉价,姿态却学得十足网红范儿,总梦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常常对着镜子,用那又尖又嗲的声音自言自语:“我夏薇,可不是生来就给穷鬼洗衣做饭的命!”
季森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干活。他总觉得,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他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他攒钱,想买个小铺子,开个正经宠物店,让夏薇过上好日子。他甚至盘算好了,店铺的招牌要漆成夏薇最喜欢的粉色,店里养几只可爱的布偶猫,让夏薇当老板娘,每天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收银台后面数钱。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未来。
可夏薇不这么想。她嫌弃季森身上的汗味儿,嫌弃他那辆旧电动车,更嫌弃他那张老实巴交、不爱说话的脸。她觉得季森窝囊,没前途,就是个“死脑筋的穷鬼”。她梦想着嫁个大款,开着豪车,住进高档小区,最好再养只泰迪,给它穿上小裙子,拍视频炫耀,让那些曾经嘲笑她的同学羡慕嫉妒恨。
便利店隔壁,新开了一家小按摩店,没挂牌子,招牌上写着“养生保健”。店主是个叫陈锐的,油头粉面,有点肌肉,喜欢穿紧身衣和假名牌。他自称“私人保健顾问”,其实就是个混混出身的赤脚郎中,连兽医资格都没有,只懂点江湖下三滥的手段。他眼神闪烁,说话喜欢带点“道上的”语气,实际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陈锐嘴甜,能把死人说活了。他每天晚上都来便利店买烟,顺便跟夏薇搭讪。他会夸夏薇的妆容精致,身材火辣,说她“天生就是当阔太太的料”。夏薇很快就被他那点假名牌、假斯文迷住了。她觉得陈锐这人有“刺激”,不像季森,死气沉沉,只会埋头苦干。她享受那种被陈锐捧在手心的虚荣感,也享受着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季森不是没察觉。他常常下夜班回家,路过便利店时,会看到夏薇和陈锐在店里有说有笑,甚至手挽着手,在监控死角里亲昵。他心里像被刀子割了一下,但他太爱夏薇了,爱到不敢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朋友,也许夏薇只是一时糊涂。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直到那场“意外”降临,彻底撕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那天晚上,季森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夜色已经深了,巷子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他正准备回家,突然,一辆面包车从巷子里冲出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黑影,车灯刺眼。季森连刹车都来不及按,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地撞飞了出去。剧痛袭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最后的意识,是面包车副驾驶上,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是陈锐。
等他醒来,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床边夏薇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她握着他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哭得好不可怜:“季森,你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如果不是季森亲身经历,恐怕也会信了她的“真心”。
季森想动,却发现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根本使不上力气。医生说,骨折,神经受损,可能……可能会瘫痪。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把季森砸得七荤八素。他的人生,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坍塌了。
夏薇听了医生的诊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松开了季森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那厌恶,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过季森的心头。
季森躺在病床上,看着夏薇的表情变化,心里像明镜似的。他知道,她嫌弃他了。一个瘫痪的季森,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拖油瓶,一个累赘。他甚至隐约猜到,这场“意外”,可能根本不是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夏父夏母也来了医院。夏老头,那个开了半辈子小杂货铺的,一进门就叹气,嘴里念叨着“造孽啊,这可怎么办,这以后可怎么活”。夏母,那个在家政公司打零工,极其市侩的女人,更是直接,当着季森的面就开始抱怨:“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好的女婿,说废就废了!薇薇跟着他,以后可怎么过啊!这赔偿金,可得好好算清楚!”
他们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季森的心上。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他听着他们算计着那笔意外的赔偿金,听着他们怂恿夏薇“想办法”拿到钱,然后“摆脱”他。他们甚至开始讨论,这笔钱应该怎么分,谁拿大头。
直到那天晚上,夏薇端着一碗药,坐在床边。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路灯的光影透过窗帘,在墙上晃动。
“季森,该喝药了。”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水,脸上带着一丝季森从未见过的、过度的体贴。那种体贴,像涂了蜜的毒药,甜得发腻。
季森接过药碗,药液是浑浊的黄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他刚要喝,余光却瞥见夏薇的动作——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病房门外,确认没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全部倒进了季森的药碗里。她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练习过无数次。
季森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透了。
他亲眼看见妻子,将剧毒注入他抢救用的药液。那药碗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盛满蛇蝎的毒盅。
他握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质问,想掀翻药碗,想大声嘶吼。可他没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快喝啊,傻愣着干什么?”夏薇催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不耐。她大概觉得季森的迟疑,只是因为药苦。
季森抬起头,看向夏薇那张甜美却藏着剧毒的脸。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人。一个活着的、痴呆的、瘫痪的季森,才能在转让财产的协议上签字。她要的是钱,是自由,而不是背负杀夫的罪名。
他慢慢地,将药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药液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滑入喉咙,然后,一股奇异的麻痹感开始从舌尖蔓延,迅速扩散到全身。他的眼皮变得沉重,手脚开始不听使唤。
夏薇趴在他耳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最恶毒的诅咒:
“残废就够了,别真死了,否则谁签字转让财产?”
季森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他没有闭眼。他死死地盯着夏薇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将她那张虚伪的笑脸,深深地刻在了灵魂深处。那双眼中,燃烧着被欺骗、被背叛、被践踏尊严后最原始的恨意。
他知道,一场复仇,从现在,正式开始了。
2 瘫王出世,演技封神
季森醒来时,世界变得一片模糊。不是视线模糊,而是感觉模糊。他的身体,真的像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在床上。他想动,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那种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是药效,也是他复仇的起点。
夏薇坐在床边,见他醒来,立刻凑了上来,脸上挂着一抹“深情”的忧虑:“季森,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可能……可能要长期卧床了。”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在宣布一个好消息,“不过别担心,我一定会照顾你的。”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额头,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即将被宰杀的羔羊。
季森的眼神浑浊而呆滞,嘴角微微抽搐,流下了一丝口水。他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又像是被拔了舌头的哑巴。
这是他演技的开端。他知道,夏薇下的毒,不是致命的,而是针对神经的。她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人。一个活着的、痴呆的、瘫痪的季森,才能在转让财产的协议上签字。她要的是钱,是自由,而不是背负杀夫的罪名。她精明得很,连杀人都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他开始默默地观察,学习。他学着控制面部肌肉,让表情显得呆滞。他学着让眼神失去焦距,变得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他学着让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口水,让身体时不时地抽搐,像个被电击的提线木偶。他甚至学着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练习发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傻子,或是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每一个细节,他都力求完美,因为这关乎他的性命,更关乎他的复仇。
白天,他是那个邻居眼中“可怜的老实人,被撞傻了的废人”。他整天歪在那个用旧自行车零件和木板改的破旧轮椅上,那是他用残存的力气和记忆,一点点拼凑出来的。轮椅坐垫上,常年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毛巾,上面带着一股宠物医院消毒水和馊衣服的混合味道,那是他故意不换的,为了加强他的“可怜”人设。邻居们见了,都摇摇头,叹息着说:“唉,多好的小伙子,可惜了,被撞成这样,老婆还年轻貌美,以后可怎么熬啊。”
夏薇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至少在人前是这样。她会定时给他喂饭,一口一口,耐心十足,仿佛他真是她的心肝宝贝。她会给他擦洗身体,动作轻柔,甚至在街坊邻居面前,还会表演一番“贤妻良母”的戏码,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的“不容易”。
“季森他就是命苦,我这辈子是离不开他了。”她会对着来探望的邻居抹眼泪,声音又尖又嗲,听得季森心里直犯恶心。他看着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里只有冷笑。这种拙劣的演技,在他眼里,简直是小丑跳梁。
可一到晚上,或者没人时,夏薇的真面目就暴露无遗。她会把季森推到客厅最阴暗的角落里,然后和陈锐在沙发上拥吻,肆无忌惮,全然不顾季森的存在。
“这傻子,看什么看?!”陈锐有时会不耐烦地骂一句,然后搂着夏薇笑得更欢,甚至会做出更亲密的举动,像是故意要羞辱季森。
夏薇则会趴在陈锐耳边轻语,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什么都不知道。残废就够了,别真死了,否则谁签字转让财产?嘿,你说,他会不会在梦里还感谢我,没让他受苦?”她会咯咯地笑,笑声尖锐刺耳,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季森的心。
她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季森的耳朵。他听着,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被当成物件随意摆弄的屈辱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发誓,他要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而且是,最惨痛的代价。他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开始了他的秘密行动。
晚上,等夏薇和陈锐睡熟后,季森会悄悄地从轮椅上下来。他的腿并没有完全瘫痪,只是神经受损,行动不便。在医院里,他已经偷偷地锻炼过,虽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能走了。他会扶着墙壁,挪动着脚步,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他咬牙坚持。他的身体在黑暗中颤抖,但他的意志却像钢铁般坚硬。他甚至开始在家里练习简单的体能恢复,用家里废弃的铁块和绳子做成简易的哑铃,每次举起,汗水都会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他那件旧T恤。
他爬到夏薇的床头,从她包里摸出她的手机。夏薇的手机没有密码,里面存着她和陈锐的亲密照片、露骨的聊天记录,还有她和夏父夏母关于财产分配的详细讨论。季森用自己的旧平板电脑,偷偷地将这些证据备份下来。那个平板电脑,是他做外卖骑手时捡到的,屏幕碎了一角,但还能用。他就用这个,在夜深人静时,偷偷上网。他搜索各种信息:毒药的种类和作用、人体解剖学、神经系统损伤的不可逆性、财产继承法、火葬流程、殡葬行业内幕、甚至是如何伪造文书和避开监控……
他就像一个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知识。他甚至在宠物医院值夜班时,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使用医院里的旧电脑,下载那些不能在家里留痕迹的资料。他知道,他要的复仇,不是简单的以牙还牙,而是要让他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而且要死得“有艺术感”。他要让他们的死亡,成为一场轰动全城的黑色幽默。
他找到了石影。
3 智囊与情报网
石影,是宠物医院里一个怪人,也是季森的夜班同事。他是个沉迷网络的落魄兽医学生,后来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被吊销了执照,只能在宠物医院做些打杂的活儿,顺便给流浪猫狗做点“无证”治疗。他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流,常常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发油腻,身上总带着一股动物毛发和消毒水混杂的味道。但他对各种冷门知识有着近乎偏执的兴趣,尤其是那些关于生命、死亡、化学和解剖学的东西,甚至包括一些非法的、边缘的“研究”。他就像一个行走的数据库,脑袋里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
季森装作不经意地和他搭话,偶尔问些关于动物麻醉剂、毒药、甚至人体构造的问题。他会用那种“傻气”的表情,歪着头,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只是好奇,又仿佛只是随便问问。石影一开始对他爱搭不理,只是敷衍地哼几声。但当季森问到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时,石影的眼睛就会亮起来,那种光芒,是遇到知音的兴奋,也是知识被认可的满足。
“你知道吗?有些神经毒素,不会立刻致死,只会让神经系统功能紊乱,产生类似瘫痪、痴呆的症状。”石影有一次突然对季森说,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仿佛在分享一个惊天秘密,“这种毒素,只要剂量控制得好,能让人活得像个植物人,但意识却清醒得很,就像被关在自己身体里的囚犯。”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季森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发出“嗬嗬”的傻笑,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不过这种毒素很难搞到,而且需要精确的剂量控制。”石影又补充道,“一般人可玩不转。除非有专业的化学知识和实验室设备。”他顿了顿,眼神瞟了一眼季森,“或者,有非常规的渠道。”
季森知道,石影就是他复仇计划中,最重要的信息来源。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引导石影,让他帮自己搜集更多关于毒药、火葬流程、甚至一些地下殡葬服务的信息。石影对这些神秘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乐此不疲地为季森提供各种资料,全然不知季森的真实目的,只当季森是个对“生命奥秘”感兴趣的“特殊”病人。
他会把一些从网上下载的资料,偷偷地塞给季森,或者在夜班时,用医院的电脑,给季森展示一些图片和视频。那些关于焚尸炉构造、火化原理、尸体处理流程的视频,看得季森心里一阵阵发冷,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你看这个,这是最新型的焚尸炉,燃烧效率特别高,能把骨灰烧得特别均匀。”石影指着屏幕上的三维模型,兴奋地讲解着,“不过这种炉子一般只在大型的国有殡仪馆才有,私人的小作坊,用的大多是老旧的炉子,烧出来的骨灰杂质多,还不均匀。”
季森心里记下了这些信息。他要的,是“均匀”的骨灰,是彻底的毁灭。
在石影的帮助下,季森对整个殡葬行业有了深入的了解。他知道了私办殡葬服务部的隐秘性,知道了“一条龙服务”背后的猫腻,也知道了如何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办理一些“非常规”的业务。他甚至了解到了如何伪造一些简单的证明,以便日后脱身。
两年,漫长的两年。
季森像一个潜伏在深渊里的猎手,默默地磨砺着他的爪牙。他忍受着夏薇和陈锐的羞辱,忍受着夏父夏母的冷嘲热讽。他看着他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表演着他们的“爱情”,算计着他的钱,甚至计划着如何彻底“处理”掉他。
陈锐给夏薇灌输了各种歪理:“毒傻你老公比养着他强,反正他现在就一活死人,还不如早点拿了钱,咱们逍遥快活。到时候,随便找个养老院一塞,谁管他死活?”
夏薇也深以为然。她开始嫌季森占地方,嫌他身上的味儿,嫌他那张呆滞的脸碍眼。她甚至开始计划着,等拿到钱,就找个借口把季森送到一个偏远的山区养老院,让他自生自灭,眼不见心不烦。她甚至在和陈锐的聊天记录里写道:“到时候,他就是一堆烂肉,谁也别想从我这儿分走一毛钱!”
季森听着这些,心里反而平静了。他知道,他们越是嚣张,越是得意,就越会放松警惕。他们就像两只在蛛网上挣扎的飞虫,越是挣扎,就越是深陷其中。
而他,就在这看似平静的两年里,将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屈辱,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他的身体在恢复,他的头脑在思考,他的复仇计划在一步步完善。
他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将他们送入地狱的完美时机。
4 家族的毒瘤与周涛的愚蠢
夏父夏母,这对老夫妻,是这场闹剧里最贪婪的推手。夏父,一个开了半辈子小杂货铺,整天坐在门口摇着蒲扇,嘴里叼着旱烟袋,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算计着每一分钱。夏母,那个在家政公司打零工的,更是个掐尖要强、势利眼的典型。他们嫌弃季森穷没本事,觉得夏薇嫁给他,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季森出事后,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女婿的安危,而是那笔意外的赔偿金。
夏母在医院里,当着季森的面,就扯着嗓子喊,“这季森现在废了,把钱拿到手!”
夏父也在旁边帮腔:“就是,薇薇,你还年轻,不能被这小子拖累一辈子。他现在这样,钱放在他名下,不是糟蹋了吗?赶紧转到你名下,以后咱们家也能过上好日子!”
他们每天都打电话给夏薇,催她赶紧行动。他们的电话内容,季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甚至会亲自上门,对着季森又是哄又是骗:“森儿啊,你现在这样,钱放在你名下也不安全,不如转给薇薇,让她替你保管,以后你吃穿用度,她都会管好的,我们也会好好照顾你。”他们说这话时,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眼神却不住地往季森床头那份“财产清单”上瞟。
他们对陈锐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一开始,夏父夏母对陈锐这个“江湖假郎中”是有些瞧不上的,觉得他脂粉抹不平颈纹,不务正业。但当陈锐表现出对夏薇的“真心”和对那笔赔偿金的“兴趣”时,他们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陈锐嘴甜,会给夏母买些廉价的首饰,给夏父送几条好烟,再时不时地奉承几句,夏父夏母很快就被他收买了。他们甚至开始觉得,陈锐比季森强多了,至少他“会来事儿”,不像季森那样死气沉沉。
“锐哥说了,等钱到手,就带我妈去海南玩一圈!”夏薇有一次在季森面前炫耀,全然不顾季森那呆滞的眼神。
季森听着,心里冷笑。这对老夫妻,为了钱,连女儿的幸福都可以出卖,甚至可以默许女儿做下如此恶毒的事情。他们就是这场悲剧的催化剂,是滋生罪恶的温床。
而周涛,陈锐的跟班,一个愣头青,力气大但脑子一根筋。他原本是陈锐按摩店里的打杂小工,后来成了陈锐的混混哥们。他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平时喜欢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背心,露出胳膊上虬结的肌肉。他对陈锐唯命是从,对夏薇更是暗恋已久,是个典型的“舔狗”。
季森的“车祸”,其实就是周涛开着那辆面包车干的。陈锐给周涛灌输了“撞残废比撞死人麻烦少”的歪理,又许诺了一笔钱和夏薇的“青睐”,周涛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开车撞上季森时,心里还想着,这下季森废了,夏薇就是他锐哥的了,说不定自己也能跟着沾点光。
周涛经常跟着陈锐来季森家。他会在陈锐和夏薇亲热时,站在一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夏薇扭动的腰肢,脸上带着一丝猥琐的笑容。他会帮陈锐把季森从轮椅上抱到床上,动作粗鲁,有时甚至会故意让季森感到不适。他觉得季森就是个“废人”,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季森躺在轮椅上,看着周涛那张憨厚却带着几分阴险的脸。他知道,这个大块头虽然蠢,但却是陈锐最得力的帮凶。他甚至怀疑,周涛对夏薇的迷恋,可能已经超越了简单的“舔狗”范畴,也许他和夏薇之间,也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苟且。这让季森心中的复仇火焰烧得更旺。
他默默地观察着周涛的习惯,他的力量,他的反应速度。他知道,在最后的时刻,周涛会是一个不小的障碍。但他已经有了对付周涛的计划。
他继续维持着自己的“痴呆”人设,任由夏薇和陈锐在他面前上演一幕幕荒诞的“爱情”戏码,任由夏父夏母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算计着他的钱。他就像一个沉默的观众,看着这出由贪婪、背叛和邪恶编织的戏剧,等待着大幕拉开,等待着,他亲自导演的终章。
5 冷火的交易与最后的布局
“祥和殡葬一条龙服务部”,这名字听着像个慈善机构,实则坐落在城市边缘,藏在一条破败的工业区小巷深处。门脸不大,破旧的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这里是城市阴暗面的缩影,也是季森复仇计划的关键一环。
季森是瞒着所有人,偷偷摸摸找到这里的。他知道,要让夏薇“死得其所”,就不能走寻常路。那些正规的殡仪馆,规矩森严,程序复杂,根本不可能配合他的计划。而石影提供的信息,让他找到了“冷火”——这里烧炉子的老师傅。
冷火,真名叫李德发,一个面相木讷,寡言少语的老头。他抽烟抽得牙齿焦黄,指甲缝里常年带着一股子洗不掉的烟油子味儿,像个老烟鬼。他干这行久了,对生死麻木,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打火机,尤其是那些造型独特、火焰诡异的。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尸臭和香灰味,仿佛他本身就是这阴森场所的一部分。
季森推着他那辆自制轮椅,颤颤巍巍地来到服务部。他装作一个“受害者家属”,眼神呆滞,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他故意让自己的衣着更显破旧,头发凌乱,以加强自己的“可怜”形象。
“师傅,我想……我想给我妈办个……特殊的……葬礼。”季森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傻子,带着一丝哀求和无奈。
冷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慢悠悠地抽着烟。“特殊?有多特殊?”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常年吸烟的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我妈她……怕冷,想……想烧得……热乎点。”季森继续表演,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那是他这两年偷偷攒下的钱,还有一部分是陈锐和夏薇给他的“生活费”。他把信封递过去,手还故意抖了抖。
冷火的眼睛终于亮了一下。他接过信封,随意地捏了捏,感受着里面钞票的厚度。他不是傻子,他在这行混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见过为了一点钱把亲人骨灰撒进下水道的,也见过为了面子花大价钱买“豪华套餐”的。他更清楚,有些事,只要钱到位,就没必要问为什么。
“烧得热乎点?”冷火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在季森那张“傻气”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确认什么。他看到了季森眼中一闪而过的清明,但很快就被他用“痴呆”掩盖了。冷火心里有了数,这小子,不简单。但他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老油条。
“我这儿有台老式炉子,火力猛,烧得快。”冷火说,“不过,得用特制的棺材,密封性好,保温性强。这种棺材,一般用于遗体运输或特殊保存,外面叫‘低温保鲜棺’,行里人也叫‘冰棺’。费用可不低。”
季森心里一动,这正是他想要的。他从石影那里了解到,这种“低温保鲜棺”不仅能保持遗体完整,更重要的是,其特殊材质在高温下会迅速升温,并能将热量均匀传导,如果里面是活人……那将是真正的“火烤全羊”。
“要……要多……多少钱?”季森问。
冷火伸出五根焦黄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这个数,预付一半,事成之后再给一半。”
季森知道这价格不菲,但他不在乎。钱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要的,是复仇,是公平。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于是,季森和冷火达成了协议。季森预付了一半的钱,并承诺事成之后,会再给冷火一笔丰厚的尾款。冷火则答应,会配合季森演出一场“特制冷棺焚化”的大戏,只做事,不问为什么。他甚至还提供了一些建议,比如如何让“受害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棺材,如何让棺材看起来“正常”。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季森开始逐步实施他的计划。
他假装自己的“痴呆”有所好转,开始对夏薇和陈锐表现出一些“依赖”。他会主动要求夏薇喂他吃饭,甚至在他们面前,偶尔会说出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钱”、“签字”、“我想快点好起来”。他甚至会偶尔露出一点“孩童般”的笑容,让夏薇他们觉得他虽然傻了,但心智却在慢慢恢复。
夏薇和陈锐看到季森“好转”的迹象,心里乐开了花。他们觉得季森这是“傻人有傻福”,虽然身体残废了,但脑子却没完全坏掉,至少还能签字。
“你看,这傻子还知道钱呢!”陈锐得意地对夏薇说,“看来是时候让他把那笔赔偿金转到你名下了。等签了字,咱们就一脚把他踢开!”
夏薇也觉得是时候了。那笔三十万的赔偿金,在银行里躺了两年,她早就等不及了。她和陈锐已经规划好了,拿到钱后,就去南方旅游,然后找个地方开个小店,彻底摆脱季森这个累赘。他们甚至开始讨论,要买辆新车,换个大房子,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夏父夏母更是催得紧。他们每天都打电话给夏薇,问她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夏母甚至亲自上门,对着季森又是哄又是骗:“森儿啊,你现在这样,钱放在你名下也不安全,不如转给薇薇,让她替你保管,以后你吃穿用度,她都会管好的。”她甚至还拿出了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五十块钱,说是给季森的“零花钱”,以示“诚意”。
季森只是歪着脑袋,呆滞地笑着,嘴角的口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他越是这样,夏薇他们就越是放松警惕。他们觉得季森已经彻底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在他们的催促下,夏薇联系了律师,准备了财产转让协议。她甚至还特意去了一趟殡葬服务部,说是要给季森提前预定一个“高端”的骨灰盒,以示自己的“孝心”。当然,这些都是季森暗中安排的,他故意让夏薇去“祥和殡葬一条龙服务部”,并指定要“特制冷棺”。夏薇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殊不知,她已经一步步踏入了季森为她量身定制的陷阱。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而夏薇他们,毫不知情地扮演着被蒙在鼓里的角色。他们以为自己是这场戏的导演,殊不知,真正的导演,正坐在轮椅上,用那双看似呆滞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
焚尸的那天,阳光灿烂,天气好得有些讽刺。天空蓝得像洗过一样,一丝云彩都没有。
季森被夏薇推着,坐着他那辆破旧的轮椅,来到了“祥和殡葬一条龙服务部”。夏父夏母和陈锐、周涛也早早地等在了那里。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仿佛不是来参加葬礼,而是来分赃的。
6 终局之舞:骨灰均匀
“祥和殡葬一条龙服务部”的监控室里,漂白水的味儿盖不住一股子陈年香灰的呛人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老旧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噪音,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沉重。
夏薇的爹,那个开了半辈子小杂货铺的夏老头,搓着手,眼神死死盯着桌上那份财产转让协议,仿佛那不是纸,是垒成山的红票子,每一张都散发着诱人的铜臭味。他那双常年沾着烟油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触碰那份协议。她妈,那个在家政公司打零工,掐尖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则用眼角鄙夷地扫着轮椅上的季森,嘴里不住地抱怨着:“这晦气玩意儿,可算要处理干净了。”
季森脑袋耷拉着,嘴角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
“快签啊,磨蹭什么呢?”夏母不耐烦地催促,声音尖利得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刺耳极了,“薇薇跟着你这么个废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三十万赔偿金,本来就该是我们薇薇的青春损失费!赶紧签了,省得夜长梦多!”
情夫陈锐就站在夏母旁边,穿着一件紧绷的假冒范思哲T恤,胳膊上纹着个掉色的狼头,显得粗俗又滑稽。他搂着夏薇,在她画着廉价网红妆的脸上亲了一口,那声音大得足以让整个监控室都听见。他挑衅地看着季森,嘴里嚼着口香糖,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仿佛在嘲笑季森的无能。
夏薇咯咯地笑,声音又嗲又媚,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她扭着腰,靠在陈锐怀里,涂着亮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季森的额头,那动作轻蔑又得意:“听见没?赶紧签字,我跟锐哥还等着拿钱去旅游呢。等签完字,你就可以去你的‘养老院’享清福了,再也不用烦我们。”
在他们身后,陈锐的跟班,那个叫周涛的愣头青,像根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夏薇扭动的腰,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袋廉价的炸鸡,时不时地撕下一块,塞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季森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拉一个破风箱,又像是被堵住的气管在挣扎。他颤抖的手握着笔,在协议末尾,画下了一个扭曲得像蚯蚓的符号。那个符号,是他伪装两年,忍辱负重的最后一步。
就在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咔哒”一声巨响,监控室厚重的钢化门应声落锁。门锁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夏父的笑容僵在脸上,陈锐嚼口香糖的动作也停住了。
夏老头刚要去抓那份协议,却见一条传送履带缓缓启动,将旁边那个白色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特制冷棺”送向监控玻璃窗外的焚尸炉。那棺材造型别致,带着一种未来感的冰冷,与周围老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那是什么?”夏母指着那个像大号冰箱的棺材,有点发懵。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为了防止尸体腐败,特制的低温保鲜棺,进口货。”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众人猛地回头,看见说话的竟是季森。
他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用手背随意地抹掉了嘴角的口水。那双浑浊了两年的眼睛,此刻清明得可怕,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一丝情感。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从那破烂的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
关节发出“咯咯”的脆响,像是生锈的机器重新开始运转,又像是地狱的门扉缓缓打开。
“季森!你……你没瘫?”陈锐的脸瞬间白了,他搂着夏薇的手也松开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那张油头粉面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可置信。
也就在这时,那“特制冷棺”里传来“咚咚”的闷响,夏薇惊恐的尖叫声隔着厚厚的棺壁传了出来,模糊不清,却足够让人头皮发麻。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拼命地撞击着。
“爸!妈!救我!季森这个疯子!!”夏薇的喊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模糊,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夏父夏母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了死灰色。“薇薇!我的薇薇在里面!”夏母发出凄厉的尖叫,疯了似的扑向玻璃窗,用手拼命地砸着,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开门!快把炉子停下!里面是活人!活人啊!!”她的眼泪鼻涕混成一团,狼狈不堪。
“撞门!”陈锐对着周涛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给老子把门撞开!快!!”
周涛愣了一下,随即像头蛮牛一样冲向钢化门,“嘭”的一声巨响,门纹丝不动,他自己倒被撞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他揉了揉脑袋,又像疯了一样,再次冲撞,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巨大的声响,却只是徒劳。
焚尸炉的炉口已经张开,幽蓝色的火苗“呼”地一下窜了出来,像地狱里探出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空气。冷火师傅面无表情地站在炉子旁边,按下了启动按钮。传送履带缓缓将“特制冷棺”送入炉膛,火苗瞬间将其吞噬。
夏薇的哭喊和拍打声在火焰吞噬棺材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只剩下火焰熊熊燃烧的“轰隆”声,和玻璃窗外,那三声绝望的嘶吼。
监控室里,夏家父母和陈锐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喘息和疯狂的撞击。陈锐脚上那双假耐克鞋因为拼命踹门,鞋底的廉价橡胶在地上摩擦出一股焦臭味,混合着焚尸炉里传来的肉类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
季森没有看他们。他从怀里掏出叠黄色的纸钱,又摸出一个Zippo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火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那是一种大仇得报后、空洞的平静,又带着一丝病态的满足。
“当然要活的烧,”他轻声说,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又带着一股子戏谑和反讽,“骨灰才均匀。”
周涛再次怒吼着冲向大门,他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季森侧身一闪,拉开旁边一道不起眼的小门——那是一个大型冻库,里面冒着森森的白气,冷得像冰窖。他抓住周涛的衣领,用一股巧劲猛地一送,那二百斤的壮汉就踉跄着跌了进去。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门被反锁,里面只传来几声闷响和周涛绝望的嘶吼,很快就没了动静,只剩下冻库压缩机的“嗡嗡”声。
季森转过身,继续往火盆里添着纸钱。他静静地看着玻璃窗外那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那火焰仿佛吞噬了所有的罪恶与肮脏。他也看着玻璃上反射出的那三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到不成样子的脸,那三张脸,是他两年来所有的噩梦。
纸灰像黑色的雪,在他脚边,缓缓飘落,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他内心深处,那早已熄灭的希望。
7 警方介入与舆论风暴
焚尸炉的轰鸣声在空旷的殡葬服务部里回荡,带着一股子死亡的沉重。监控室里的夏父夏母和陈锐,已经彻底崩溃。夏母瘫坐在地上,指着玻璃窗外,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像一只被拔了毛的老母鸡。夏父则不停地撞击着玻璃,额头渗出了血丝,嘴里骂骂咧咧,但更多的是对那三十万赔偿金的痛惜。陈锐则蜷缩在角落里,身体颤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季森静静地烧完了一叠纸钱,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普通事件。
“喂,是110吗?这里是祥和殡葬服务部。有人……哦不,有尸体正在被火化。嗯,活的。”
电话那头的警察显然被他这番话弄懵了,以为他是个疯子。但季森继续冷静地描述了现场情况,包括夏父夏母和陈锐的“异常”举动,以及“特制冷棺”的引入。他甚至“不经意”地提及了那份财产转让协议,以及夏薇和陈锐的“不轨关系”。
不到二十分钟,警笛声呼啸而至,打破了工业区小巷的宁静。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停在服务部外,闪烁的警灯将夜空映照得一片惨白。
警察破门而入,看到监控室里的景象,也愣住了。夏父夏母和陈锐的狼狈,季森的平静,以及焚尸炉里冒出的蓝色火焰,都显得异常诡异。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年轻的警官厉声问道。
季森指了指焚尸炉,又指了指旁边的冻库:“他们想害死我,结果把自己人送进去了。那里面,是活的。”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警方很快控制了现场。他们发现冻库里的周涛,已经冻成了冰坨子,身体僵硬,脸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法医初步判断,是低温休克致死。这让警方感到震惊。
而焚尸炉里的“特制冷棺”,在高温下已经变形,里面的东西早已化为灰烬。法医在炉膛内发现了一些尚未完全烧尽的衣物残片和骨灰,初步确认是女性遗骸。
夏父夏母和陈锐被带走审问。他们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指责季森是个疯子,是个魔鬼。他们试图把自己撇清,声称季森是自愿签字,是他们“好心”帮季森处理后事,结果季森突然发疯,把夏薇推进了炉子。
然而,季森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他提供了那份签了字的财产转让协议,上面有他的“痴呆”签名,也有夏薇和陈锐的签名。他还提供了他偷偷录下的夏薇和陈锐的对话录音,里面清晰地记录了他们如何计划谋害他、如何算计他的赔偿金、如何将他视为累赘的言论。甚至还有夏薇亲口承认给他下毒的录音。
最致命的,是他提供了石影为他整理的关于“低温保鲜棺”的详细资料,以及冷火师傅的证词——冷火承认季森支付了高额费用,要求进行“特殊火化”,并提供了季森预定的“特制冷棺”。冷火虽然不清楚季森的具体目的,但他知道季森不是个傻子。
这些证据,像一把把尖刀,直插夏父夏母和陈锐的心脏。他们的谎言在铁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警方很快梳理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未遂,引发的反杀案。夏薇和陈锐,为了谋取季森的赔偿金,合谋对其下毒,使其瘫痪痴呆。在财产转让的关键时刻,季森反击,将夏薇推入焚尸炉。周涛则因试图阻拦,被季森反锁在冻库,意外身亡。
这起案件迅速在当地传开,并引发了全国性的轰动。
媒体争相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瘫痪丈夫绝地反击,活焚毒妻!》
《痴呆两年只为复仇,现实版“基督山伯爵”》
《“骨灰均匀”成网络热词,网友直呼“大快人心”》
《便利店毒玫瑰的末路:虚荣与贪婪的代价》
季森被警方带走,但他没有反抗。他平静地接受了审问,将整个复仇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的言语逻辑清晰,思维缜密,完全不像一个“痴呆”了两年的病人。这让警方也感到震惊。
舆论对季森的态度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手段残忍,滥用私刑,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底层民众,却对季森的复仇行为拍手称快。他们觉得季森是替天行道,是“草根英雄”的反击。
“这年头,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吗?!”
“就该这样!对恶人就不能手软!”
“瘫痪两年,这得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下来?这才是真男人!”
甚至有人在网上发起了一个“为季森请愿”的话题,要求轻判季森。
夏父夏母和陈锐在看守所里,听着这些议论,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们不仅失去了女儿和情人,还成了全国人民唾骂的对象。夏母在看守所里哭天抢地,嘴里骂的不是季森的狠毒,而是那没了的三十万赔偿金。陈锐则彻底蔫了,曾经的油头粉面变成了满脸胡渣,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季森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底层小人物被践踏尊严后,以最极端方式反击的符号。
而他自己,在看守所里,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看着头顶昏暗的灯光。两年的伪装,两年的隐忍,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在那一场火光中,化为灰烬。他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将面临法律的制裁。但他的心,却是自由的。
他想起了夏薇趴在他耳边轻语的那句话:“残废就够了,别真死了,否则谁签字转让财产?”
现在,他想对她说:“财产签字了,你也死了。”
他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那是复仇的笑容,也是解脱的笑容。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季森,他是一个复仇者,一个将所有痛苦化为力量的“活木偶”。
8 审判与余波
季森的案子引起了全国轰动,法院不得不慎重对待。法庭上,季森坐着轮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囚服,虽然面容清瘦,但眼神平静而坚定。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将两年来所承受的一切,以及他精心策划的复仇过程,娓娓道来。他的陈述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震惊。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季森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他们想活活毒死我,把我变成一个废人,然后侵吞我的财产。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父夏母和陈锐则在法庭上声嘶力竭地哭喊,指责季森是恶魔。夏母在法庭上晕厥了两次,醒来后依然指着季森破口大骂,骂他毁了她的女儿,毁了她一家的前程。陈锐则试图将所有责任推到夏薇身上,声称自己只是被蛊惑。但季森提供的录音和证据,让他们的谎言无所遁形。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影的证词。他作为季森的“信息助手”,提供了大量关于神经毒素、焚尸炉原理和殡葬行业内幕的专业知识。他出庭时,依然是那副邋遢的打扮,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兴奋。他详细解释了季森如何向他咨询这些知识,以及他如何根据季森的要求,提供了各种资料。他甚至在法庭上,用专业术语分析了夏薇所用毒素的特性,以及“低温保鲜棺”在高温下的致命效果。他的证词,让整个案件的“猎奇”色彩更加浓厚。
冷火师傅也出庭作证。他面相木讷,抽着烟,语气平淡地讲述了季森如何找到他,如何高价预定“特殊火化”,以及他如何按照季森的要求,准备了“特制冷棺”。他坦言自己只认钱不认人,不关心棺材里装的是什么,只要钱到位,他就会按规矩办事。他的证词,为季森的复仇计划提供了最直接的执行证据。
最终,法院判决季森故意杀人罪成立,但考虑到其长期遭受虐待、侵吞财产的恶劣行径,且受害者有重大过错,属于激情犯罪,加上社会舆论的强烈呼吁,判处季森有期徒刑十五年,并赔偿周涛家属部分损失。夏父夏母和陈锐则因涉嫌谋杀未遂、侵吞财产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夏父夏母分别被判五年和六年,陈锐被判十年。
判决结果一出,立刻引发了社会各界的热议。有人认为判得太轻,毕竟是两条人命。但更多的人表示理解和支持,认为这是法律对弱势群体的保护,也是对恶行的警示。季森的案子,成了一个复杂的社会样本,折射出底层社会的无奈与挣扎,以及人性的扭曲与复仇的代价。
季森被送往监狱。他没有抱怨,也没有流泪。对他而言,监狱生活或许比他过去两年在“家”里所承受的屈辱,要轻松得多。至少在这里,他不再需要伪装,不再需要忍受那些恶毒的嘴脸和嘲讽。
在监狱里,季森依然沉默寡言,但他不再是那个呆滞的“瘫王”。他开始阅读,学习,甚至在监狱里做起了图书管理员的工作。他看各种书籍,历史、哲学、法律、心理学,他想弄明白人性的善恶,想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他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虽然腿脚依然有些不便,但他已经能够自如地行走,不再需要轮椅。
石影偶尔会给他写信,信里总是夹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和对案件的分析。他甚至在信里提到,他正在研究一种新的神经毒素,比夏薇用的那种更“艺术”。季森只是回信,让他多保重,不要再走上歧途。
夏父夏母和陈锐在监狱里过得并不好。夏母因为失去女儿和钱财,精神彻底崩溃,每天疯疯癫癫,嘴里总是念叨着“我的薇薇啊,我的三十万啊”。陈锐则在监狱里被其他犯人欺负,曾经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变得沉默寡言,眼神中只剩下恐惧和悔恨。
两年后,季森在监狱里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本新出版的小说,名字叫《活人火化,骨灰均匀》。作者署名是“石影”。
季森翻开书,扉页上写着一句话:献给那些被践踏尊严的底层小人物,以及,那些终将均匀的骨灰。
他笑了。那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笑。
故事结束了吗?或许没有。
季森知道,有些伤痕,永远无法愈合。有些仇恨,即使复仇完成,也无法彻底消散。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曾经的生活。但他找回了尊严,也让那些曾经践踏他的人,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而那句“当然要活的烧,骨灰才均匀”,也成了他人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永远地刻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他抬头看向窗外,高墙之外,天空依然湛蓝。
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刻的“均匀”。
9 牢笼内外:余生与阴影
监狱生活,对于季森而言,是一种奇异的平静。没有了夏薇的尖酸刻薄,没有了陈锐的嚣张跋扈,更没有夏父夏母那无休止的贪婪算计。高墙内的世界,虽然单调,却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宁。他不再需要伪装,不再需要忍受那些恶毒的嘴脸和嘲讽。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着,走着,用他清醒的头脑思考着。
他被分配到监狱的图书馆工作。这里堆满了各种旧书,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和纸张特有的陈旧气息。季森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书籍,打扫卫生。他利用这个机会,如饥似渴地阅读。从古今中外的历史著作,到深奥的哲学思辨,再到晦涩难懂的法律条文和心理学案例,他都一一涉猎。他想弄明白人性的善恶边界,想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也想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更深层次的答案。
他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监狱里虽然没有专业的康复设备,但他依然坚持每天锻炼。他利用有限的空间,做着简单的拉伸和力量训练。虽然腿脚依然有些不便,偶尔会隐隐作痛,但他已经能够自如地行走,不再需要轮椅。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曾经瘦弱、呆滞的外卖骑手,如今变得眼神深邃,气质沉稳,脸上虽然带着岁月的风霜,却也多了一份历经磨难后的从容。
石影偶尔会给他写信。那些信件总是夹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和对案件的“学术”分析。他会详细报告外界对季森案件的讨论,甚至会附上一些网络上关于“骨灰均匀”的段子和表情包。在信里,石影还提到,他正在研究一种新的神经毒素,比夏薇用的那种更“艺术”,更难以察觉。他甚至邀请季森出狱后,可以和他一起“深入研究”生命与死亡的奥秘。
季森只是回信,让他多保重,不要再走上歧途。他知道石影是个偏执的天才,但他不希望石影因为自己而误入歧途。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被卷入黑暗。
而夏父夏母和陈锐在监狱里过得并不好。夏母因为失去女儿和钱财,精神彻底崩溃,每天疯疯癫癫,嘴里总是念叨着“我的薇薇啊,我的三十万啊!季森那个王八蛋,他毁了我的一切!”她会在放风的时候,对着天空咒骂季森,引来其他犯人的侧目和嘲笑。
陈锐则在监狱里受尽了欺负。他曾经的油头粉面变成了满脸胡渣,曾经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他被其他犯人称为“毒郎中”,常常被勒索、殴打。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只剩下恐惧和悔恨。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掌控者,殊不知,他只是季森复仇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周涛的家属来监狱探望过季森一次。那是一个年迈的老母亲,满脸皱纹,双眼哭得红肿。她没有骂季森,只是颤抖着双手,递给季森一封信。信里是周涛临死前写下的绝笔,语无伦次,充满了对陈锐和夏薇的咒骂,以及对母亲的愧疚。信的末尾,周涛写道:“妈,我对不起你,不该听信那些鬼话……季哥,我对不起你……”
季森看着那封信,心里五味杂陈。周涛虽然是帮凶,但终究只是个被利用的蠢货。季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周涛的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10 尘埃落定与新的开始
十五年的刑期,对于季森来说,是一段漫长而又短暂的旅程。漫长在于,他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时光;短暂在于,他在这段旅程中,完成了从肉体到精神的蜕变。
他在监狱里,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扫地僧”。他沉默寡言,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智慧。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老实人,他是一个冷静的思考者,一个深刻的洞察者。他学会了如何与自己内心的阴影共存,如何将仇恨转化为一种自我提升的动力。
当他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这是他久违的自由气息。没有家人来接他,他孑然一身。但他并不感到孤独,因为他的内心早已足够强大。
他没有选择回到老城区那片筒子楼。那里充满了太多的回忆,太多的痛苦。他选择了一个新的城市,一个陌生的环境。他用自己在狱中学习的知识,找到了一份在图书馆做管理员的工作。这份工作清闲而平静,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继续阅读和思考。
石影给他寄来的那本《活人火化,骨灰均匀》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石影在书中以一种戏谑、夸张的笔法,还原了季森的复仇故事。小说里,季森被塑造成一个充满智慧和毅力的“瘫王”,而夏薇、陈锐等人则被描绘成极致贪婪和虚荣的小丑。这本书不仅满足了人们对“猎奇”故事的渴望,更引发了对人性、道德和法律的深刻讨论。
季森偶尔会在网上看到关于自己的新闻。一些人依然称他为“恶魔”,认为他践踏了法律的底线。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曾经被欺压、被背叛的底层民众,依然将他视为“英雄”。他的故事,成为了他们反抗不公的图腾。
他没有去寻找石影。他知道石影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们之间的联系,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朋友关系。石影通过文字,为他完成了更深层次的复仇——让那些恶人的名字,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并以一种疯狂、猎奇的方式,被世人传颂。
至于夏父夏母和陈锐,季森没有再打听他们的消息。他知道他们还在监狱里,承受着应有的惩罚。对季森来说,他们早已是过去式,是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的残渣。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季森坐在图书馆的窗边,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窗外,孩子们在公园里嬉戏,老人们在树下乘凉。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美好。
他想起了那句曾经刻骨铭心的话:“残废就够了,别真死了,否则谁签字转让财产?”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
现在,他活得好好的,财产也转让了,而她,已经均匀了。
他的人生,不再被仇恨所定义。他是一个幸存者,一个复仇者,更是一个在黑暗中重生的灵魂。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不再恐惧。他的人生,就像那本书一样,充满了疯狂、猎奇,却也最终归于平静。
他,季森,一个曾经的外卖骑手,一个伪装的瘫痪者,一个复仇的执行者,最终,成为了他自己故事的讲述者。
而他的故事,还在继续。不是以仇恨为燃料,而是以生命为底色。
11 记忆的灰烬与灵魂的重生
季森在图书馆的工作日复一日,平静得如同他内心深处那片被清理干净的湖泊。他学会了如何与过去共存,而不是被它吞噬。那些曾经的羞辱、痛苦、仇恨,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化作了记忆的灰烬,沉淀在他的灵魂深处,时不时地泛起涟漪,提醒着他曾经的来路。
他会在整理书架时,偶尔看到一些关于家庭伦理、财产纠纷的法律书籍,或是关于心理创伤治疗的专业文献。每当这时,他会停下来,轻轻抚摸书页,仿佛在触碰自己曾经的伤口。但他不再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审视。他明白,那些恶行并非偶然,而是人性深处贪婪和虚荣的极致体现。
他偶尔会去公园散步。看着那些牵手散步的情侣,他不会再感到嫉妒或痛苦。他知道,爱与恨,不过是一念之间。他曾经深爱夏薇,爱到可以忍受一切。但当爱变成毒药,当信任被背叛,那份爱也就随之腐烂,最终化为复仇的动力。
他在这个新的城市里,没有交新的朋友。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将自己的内心世界隐藏起来。他知道,他的过去太过沉重,不适合轻易示人。但他也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自卑怯懦的季森。如果有人向他求助,他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如果有人遇到不公,他会用他所学到的法律知识,给予建议。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隐忍的“老实人”,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原则的季森。
石影的小说《活人火化,骨灰均匀》持续发酵。它不仅仅是一部猎奇小说,更被许多社会学者解读为一部反映底层社会矛盾和人性挣扎的现实主义作品。有人甚至在大学课堂上,将季森的案例作为“极端复仇心理”的典型进行分析。季森在监狱里读过这些分析,他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那些高高在上的学者,又怎能真正理解一个底层小人物被逼到绝境时的绝望与反击?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完全摆脱过去的阴影。每当夜深人静,他偶尔还会梦到那场大火,梦到夏薇在棺材里绝望的尖叫,梦到周涛在冻库里被冰封的身体。那些画面,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但他不再被这些噩梦所困扰,他学会了坦然面对。
在一个冬日的清晨,季森在公园里晨跑。他的腿脚已经完全恢复,步伐轻快而有力。他跑过一片小树林,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冷的空气涌入肺部。
他想起了夏薇那句“残废就够了,别真死了,否则谁签字转让财产?”
他笑了。那是一种平静而释然的笑容。
他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他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对生命的救赎,也完成了对尊严的捍卫。
他继续向前跑去,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
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
这个故事,不是为了宣扬暴力,也不是为了鼓励复仇。它只是一个极端案例,一个关于人性、关于背叛、关于绝望与反击的寓言。
季森,这个曾经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用他疯狂的复仇,完成了对自我和世界的重新定义。
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活木偶”。他是一个重生者,一个在灰烬中涅槃的灵魂。
12 尾声:时间的痕迹
岁月如梭,转眼又过了几年。
季森的生活,像一潭深水,平静无波。他依然在图书馆工作,依然独来独往。他的名字,已经很少出现在媒体上,只偶尔在一些网络论坛或犯罪心理学案例分析中被提及。那句“骨灰均匀”,也从最初的全国热点,变成了偶尔被翻出来的老梗。
夏父夏母和陈锐,也相继刑满释放。
夏母出狱时,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她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眼神呆滞。她在监狱里精神一直不太好,出来后也无人照料。夏父比她早一年出狱,但因为身体不好,又无依无靠,很快就病倒了。他们曾经的杂货铺早已转手,奇牌室也关门大吉。他们的晚年,在贫困和病痛中度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市侩和嚣张。他们偶尔会想起夏薇,但更多的是对那笔赔偿金的怨念。他们再也没敢提过季森的名字。
陈锐出狱后,更是销声匿迹。他曾经的“江湖假郎中”身份,在监狱里被彻底打碎。没有人再相信他,曾经的混混朋友也避之不及。他试图重操旧业,但无人问津。他像一个幽灵,在这个城市里游荡,曾经的油头粉面变成了满脸沧桑,眼神中只剩下麻木。他再也没有勇气去招惹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有些底线,一旦触碰,代价就是万劫不复。
石影的小说《活人火化,骨灰均匀》最终被改编成了网络剧,虽然因为题材敏感,只在小众平台播出,但依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石影因此名声大噪,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独立作家。他依然沉迷于各种冷门知识,但他学会了用文字去表达,而不是用行动去实践那些危险的想法。他偶尔会给季森寄来版税,但季森都将钱捐给了当地的流浪动物救助站。
季森在图书馆里,偶尔会看到一些年轻的读者,手里拿着那本书。他们会在借书时,好奇地打量季森,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季森只是平静地为他们办理手续,不发一言。他知道,自己的故事,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警示。
他的人生,从一场悲剧开始,以一场疯狂的复仇告终,最终归于平静。他没有成为英雄,也没有成为恶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在极端环境下,做出了极端选择的普通人。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季森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嬉闹。微风吹过,带来泥土的芬芳和花朵的清香。
他的口袋里,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年轻时,和夏薇的合影。照片上的夏薇笑得很甜,季森也笑得很憨厚。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单纯和美好。
季森轻轻抚摸着照片,眼神中没有恨意,也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将照片重新放回口袋。
他知道,过去的一切,都已化为灰烬。而他,将带着这些灰烬,继续走下去。
他的故事,没有华丽的结局,也没有轰轰烈烈的尾声。它只是一段旅程,一个关于生存、尊严和代价的真实写照。
而季森,只是这个喧嚣世界中,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活着的灵魂。
更新时间:2025-07-07 05:59:00